隧道里，金城武躺在床上，盖着毛毯，仿佛从《重庆森林》片场迷路了，然而却闯进了一场昂贵的自我致敬。
作者冼豆豆
编辑｜晶晶
排版：苏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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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德昌说，电影发明以后，人类的生命比起以前延长了三倍。观看《风林火山》的过程中，我感觉自己的生命被延长了六倍。
观影过程中，我不断地注视手表，1小时的时间仿佛沉默不语，直到125分钟结束，我终于悟出，这不是一部电影，而是一个山本耀司的宣传片。
用极其故弄玄虚的文艺手法，拍摄了一部不过如此的警匪犯罪片，当中还一度幻视《无间道》和王家卫的影子，氛围暧昧、画面错综，令观众感到迷离不解。
仔细了解一下这部电影的过往，人们都能感受到，这个结局的到来，让人感到意难平；臣妾这么多年的等待，终究是错付了。
麦浚龙的野心不是要讲一个故事，而是要建造一座让人迷失的迷宫。
这座迷宫造价不菲——四年拍摄，七年制作，四亿投资，搭建了6万平方呎的铜锣湾实景，却只为了下一场漫天的雪，覆盖一切却也掩盖一切。
而这场雪，落在1994年的香港，落在铜锣湾火拼的黑衣人身上，落在每个角色故作深沉的眉梢间，带着一丝异国的静谧，带着一丝历史的沉默。
无需修改的纯数字。
被誉为“港片奇迹”的《风林火山》，在戛纳首映后立即陷入了一场激烈的两极分化争议。
有影评人指出，观众需要投入较多的精力来理解角色之间的关系和他们在故事中的作用。
我看不懂，但我大受震撼。
电影开局声势浩大——在海底隧道的幽暗中，金城武枕着床上的超现实出场，激发了观众的好奇；随后，铜锣湾街头的枪战爆发，两名头套麻袋的机枪杀手在漫天的雪花中疾驰，尸体倒卧在雪地上，场景的血腥和暴力感染了整个氛围。
这一切只为掩盖一场医院爆炸案，让一个贩毒家族的父亲死亡。
麦浚龙用行动证明，他不仅想拍电影，更想构建一个独特的电影宇宙。
可惜，这宇宙中星星太多，夜空太小。
02
《风林火山》是《孙子兵法》中的一句著名警句，它以「风」、「林」、「火」、「山」四个生动的比喻，形象地描绘出战争的不同形式：「其疾如风」，战役的突然性和快速性；「其徐如林」，战役的缓慢和隐蔽性；「侵掠如火」，战役的突然袭击和毁灭性；「不动如山」，战役的稳定和坚定性。
但在麦浚龙的镜头下，这片名更像是一道谜题——谜面华丽，谜底却模糊不清。
有网友勉强解读：“风”指影片中事件爆发的速度；“林”指各方势力盘根错节；“火”指暴力枪战；“山”是那座城市的病态系统。
听起来有理，实则牵强得如同一件不合身的西装强行钉上扣子。
电影中的角色们个个都像从王家卫电影中走失的难民，渴望着寻找自己在这个不确定的世界中的位置。
金城武饰演的李雾童旨在洗白家族的毒品生意，但他采取的方法却是将毒品市场转变为药品市场。
高圆圆出演的刘思欣是一位精神科医生，但她却使用药物来控制和支配患者。
刘青云扮演的警察实施了肮脏交易的冒险，只是为了将患有哮喘的女儿带离。
梁家辉饰演的狄文杰，只有听着亡妻惨叫的回响，才能入睡。
古天乐饰演的杀手程文星，带领他的“清洁工”小组，占据了大量篇幅，描绘出成员之间的亲密关系，如同家人一般，然而，这种关系的存在，却是为了什么？为了什么而战斗？
03
麦浚龙的野心令人惊叹——他搭建了面积达6万平方呎、1:1比例的铜锣湾实景，就为拍一场戏。
然而，这种对视觉的执着却成了叙事的灾难。
影片中，霓虹灯招牌的饱和度被刻意弱化，香港著名的夜景失去原本的绚丽色彩。
漫天雪花绽放在铜锣湾街头，枪火和爆炸特效的夸张效果却与超豪华制作不协调。
这一切，只求美感与有型，把常理和现实完全置之不理。缓慢的镜头、缓慢的台词洋溢着文艺的氛围，只剩下情绪，没有任何逻辑的架构，完全舍弃了内容的叙述。
更让人困惑的是，影片中致敬大师之处令人发指。古天乐在车上独白铺陈自己的身世，完全像从王家卫电影世界移植过来。
金城武和高圆圆在车内的场景，沉默不语，配乐低沉忧伤，让人不禁想起《花样年华》的经典气息。
难怪影评人调侃：“用王家卫的风格拍了一部杜琪峰的电影”，这句话透露着对这部电影的异样感受。
04
《风林火山》的戏外故事，或许比电影本身更具传奇色彩。
这部影片自2017年开拍，制作周期长达7年，期间频频传出预算超支、演员补拍纠纷和后期制作复杂等问题的困扰。
原始内容长达7小时，经精心剪辑后，终于演变为125分钟精彩内容，这意味着近5小时的精彩内容被舍弃，留下了一个更加紧凑、有趣的作品。
难怪影片中空白处处，人物的动机和行为都显得突兀。
演员们似乎也被困在了这场漫长的制作中，他们的演出被束缚在一个复杂的编剧中，而任贤齐的戏份疑似被大量删减，引起了影迷们的惋惜和不解。
05
《风林火山》若说还有什么值得称道的地方，恐怕就是金城武和一众“港片法拉利”的表演了。
有评论直言：“如果《风林火山》值70分，金城武的演出就占了60分的分值”。
他饰演的李雾童，在谈判桌上潇洒地享用着蛇羹，口中说着动听优雅的言语，转眼间却变身为杀人灭口的冷血杀手。
金城武演绎得淋漓尽致，这种复杂性。
更巧妙的是，影片开场金城武在隧道床上的出场，竟与《堕落天使》结局中他在隧道骑摩托车的场景形成微妙的呼应。
可惜，这些精巧的设计救不了一部迷失在自己野心中的电影。
散场时，我想起电影中的一句对白：“这个世界怎么变成这样？”另一角色回答：“有变过吗？”
是啊，等了七年，《风林火山》最终变成了一部两小时的超长预告片——预告着麦浚龙的野心，也预告着香港电影可能的未来，只是这未来，依旧混沌如灰。
三位主角的命运注定不善终，这也成为这部电影的宿命。
出品人|总编辑：谭飞
执行主编：罗馨竹